听书一个人,一头牛,一本冷暖交织的《活着》
以笑的方式哭,
在死亡的伴随下活着。
——《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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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
01
在讲这本书之前,先给大家说个故事。
在一个大热天,禅院里的花被毒辣的太阳晒焦了。
小和尚很着急,就喊:“天哪!快浇点水吧!”边喊边跑去提了桶水来。
老和尚制止了他,说:“别急,现在太阳大,一冷一热,非死不可,等晚一点再浇。”
到了傍晚,那盆花已经干成了菜叶子。
小和尚很不高兴,就嘟哝道:“不早浇,现在好了,一定已经死透了,怎么浇也活不了。”
老和尚不理他,对他说:“快浇!”
没想到水浇下去没多久,看起来快死的花居然全都站了起来,一副充满生机的样子。
小和尚很惊讶,“哇,他们可真厉害,憋在那儿,撑着不死!”
老和尚骂道,“不是它们撑着不死,是好好活着。”
“这有什么不同呢?”小和尚低着头问。
老和尚拍了拍小和尚的头,说:“当然不同。
我问你,我今年八十多了,我是撑着不死,还是好好活着?一天到晚怕死的人,是撑着不死。每天都向前看的人,是好好活着。”
这不过是个故事,真实性我们无法求证,但这里面的哲理,倒是值得寻味一番。接下来我们要讲的余华的这本书,同样是一个关于“活着”的故事。
02
可以说,他和那位老和尚的想法差不多,都是在讲“活着”的一点儿道理。
书里的主人公福贵,地主家出身,年轻时是个浪荡公子,经常在城里的妓院吃喝嫖赌,他的老丈人是城里一家米行的老板。
福贵时不时要求一个妓女背着他上街,每次从老丈人的米行经过,他“都要揪住妓女的头发,让她停下,脱帽向丈人敬礼:‘近来无恙?’”。
然后就“嘻嘻笑着过去了”,其品行之放荡堕落可见一斑。
后来他中了别人的套,把家里包括田地、房产在内的全部家产,都输了个精光,于是全家一夜间从大地主沦为了穷人,福贵的父亲郁闷而死。
这个打击如当头棒喝,像一瓢冷水,使福贵清醒过来,他决定重新做人。从此,他穿上粗布衣服,拿起了农具,当起了农民。
可祸不单行,不久,福贵的母亲生病,他拿了家里仅剩的两块银元,去城里请医生,没想到半路被国民党部队抓了壮丁,后来回到家乡,他才知道母亲已经去世了。
他的妻子含辛茹苦带大了一双儿女,但女儿却不幸变成了聋哑人。
03
故事讲到这里,福贵的命运已经够悲惨了,可是真正的悲剧才刚刚开始。
福贵的一生经历了中国历史的变迁、社会的动荡,比如解放后的土地改革、人民公社制度、大炼钢铁、三年自然灾害、文革等等。
在此期间,他也经历了与每个亲人、朋友的悲欢离合,他的儿子、女儿、妻子、女婿、外孙相继去世,最后,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
他买了一头差点被别人宰杀的老水牛,给它取名叫“福贵”,一个人,一头牛,相伴着继续活下去。
说起来,这是一部沉重的小说,血泪情节铺满整个篇章,看得人心为之一颤。
但余华这种渗透式的表现手法,无非是想完成一次对生命意义的哲学追问。
他在书里说:“作为一个词语,‘活着’在我们中国的语言里充满了力量,它的力量不是来自于喊叫,也不是来自于进攻,而是忍受。
去忍受生命赋予我们的责任,去忍受现实给予我们的幸福和苦难、无聊和平庸。”
这无疑给了小说外的我们当头一棒,想一下,我们平时是怎么做的?手持各种“名言”自我安慰,以为上帝要是给我关上了门,那必然会给我打开一扇窗。
然后,坐等上帝来补偿。哪知道上帝很健忘,说不定他只记得给你关上门,却忘了给你打开窗。
或者,会收藏各种励志文章,被人家的故事所鼓舞,于是发誓:即使头破血流,也要活出个人样!
然后命运在我们脚下摆了个小石子,你不小心踢上一脚,就毫不脸红地咒骂道“谁这么缺德啊,痛死我了!”还没头破血流呢,就已经无法忍受。
这要让福贵来评价,搞不好他会说,爱发誓、爱反省,没用,要真的能对切肤之痛打个招呼,跟它和谐共处,才算真的活出了人样。
04
这就道出了余华写这本书的缘由,余华说,“我听到了一首美国民歌《老黑奴》,歌中那位老黑奴经历了一生的苦难,家人都先他而去,而他依然友好地对待世界,没有一句抱怨的话。这首歌深深打动了我,我决定写下一篇这样的小说,就是这篇《活着》。”
余华笔下的福贵,似乎把活着看得比吃的用的还重要,活着这件事对他来说,是连结着身体一部分的东西。
余华一次次把他的生活推进巷口拐角,你以为他要被毁灭了,可他只是告诉你,没错,我是被生活压弯了脊梁,但是我还活着。
不是赖皮,也不是故作坚强,他不过是懂了,苦难是生命的常态,没有必要抱怨个不停。
都说余华在写这本书的时候笔触冷冰冰,让人看了从头凉到脚,不过,只有冷吗?小说里有句这样的话:“以笑的方式哭,在死亡的伴随下活着。”
这句话写得精彩,不只是因为短短十五个字,道尽了人生的无奈,我相信也有人,读到了一种向死而生的气概。
福贵年轻时放荡不羁,在经历了各种生死之事后,总算明白,人能到这世上走这一遭,就足够了。
他最后也说:“我是有时候想想伤心,有时候想想又很踏实,家里人全是我送的葬,亲手埋的,到了有一天我腿一伸,也不用担心谁了。
我也想通了,轮到自己死时,安安心心死就是,不用盼着收尸的人,村里肯定会有人来埋我的,要不我人一臭,那气味谁也受不了。
我不会让别人白白埋我的,我在枕头底下压了十元钱,这十元钱我饿死也不会去动它的,村里人也都知道我死后是要和家珍他们埋在一起的。”
他这话里,有心酸有苍凉,也有知足,死对他来说,没什么可怕。
05
以前读庄子,读到“至人神矣!大泽焚而不能热,河汉冱(hù)而不能寒,疾雷破山而不能伤,飘风振海而不能惊。”当时觉得荒谬,现在想来,庄子还是有点智慧的,至人不是不能感受外界,更不是不能看到内心,他只是有着植物一般的坦然。而福贵,就是心怀着这份坦然。
不说他像庄子一样,不为新生而欢乐,不为死亡而痛苦,但他至少能在遭遇了巨大的苦难之后,可以做到像一棵植物一样努力生长。
这算不算是一股温暖的力量?余华在小说里说得好,“人是为了纯粹的活着而活着,而绝非为了活着以外的事情而活着。”
福贵单纯地努力生长,恰好给了这句话一个最好的诠释。余华在塑造福贵这个人物时,估计他自己也是越来越通透,所以他这么写,“生命是属于每个人自己的感受,不属于任何别人的看法。
活着是自己去感受活着的幸福和辛苦,无聊和平庸;
幸存,不过是旁人的评价罢了。”这种态度跟丰子恺的《活着本来单纯》如出一辙。
活着这回事,本来就很单纯。这个单纯,不是幼稚的天真,而是一种超越了世故,达观看待这个世界的方法,一种超越的态度和智慧。
回头看整部小说,余华用心书写了十三万字,不过是想说,人有追求可以,但前提是你要搞清楚,先要生存,再是生产,最后才是生活。
活着确实很艰难,要想延续生命,就得艰难地活着,也正因为异常艰难,活着这件事本身,才具有深刻的含义。
在本文的开头,老和尚对小和尚说,“一天到晚怕死的人,是撑着不死。
每天都向前看的人,是好好活着。”要说,福贵的人生不能更惨了,看得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最后,他倒像个从容不迫的老和尚,边数佛珠边对我们说,“做人还是平常点好,争这个争那个,争来争去赔了自我的命。
像我这样,说起来是越混越没出息,可寿命长,我认识的人一个挨着一个死去,我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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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
作大者:余华
豆瓣评分:9.1分
推荐指数:5星
作者
余华,当代作家,浙江海盐县人,祖籍山东高唐县。著有中短篇小说《十八岁出门远行》《鲜血梅花》《一九八六年》《四月三日事件》《世事如烟》《难逃劫数》《河边的错误》《古典爱情》《战栗》等。
长篇小说《在细雨中呼喊》《活着》《许三观卖血记》《兄弟》,其中长篇小说《活着》由张艺谋执导拍成电影。
2016年1月22日,余华入选2015“当当年度影响力作家”评选小说家榜前五名。
主播
小马哥,原名马宗武,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文艺之声主持人、阅读中国大使、北京读书形象大使,现主持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文艺之声读书节目《品味书香》,以每天介绍一本书,一年365天,不间断的为听众送去精神食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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