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法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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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企业合规建设后，公司获得了合作出版社的肯定，表示会继续长期合作，挽回了企业信誉，提高了市场认可度，我们对未来发展信心十足！”近日在回访电话中，某涉案印务公司负责人这样告诉检察官。

一边是权利人的无形资产专有权受损，一边是涉案企业陷入发展困境，检察机关既要有力惩治违法犯罪，又要支持企业经营发展、完善合规管理体系。目前，全国正全面推开涉案企业合规改革试点工作，那么对哪些企业适合开展合规监督？又如何避免企业合规流于“纸面合规”甚至被误解为“免罚金牌”？

为此，上海检察机关不断“破冰”，连续办理了全市首例数据合规案件、首例针对侵犯著作权犯罪跨省开展企业合规监督，通过不断实践探索，采取真抓实干的“飞行检查”，宽严相济罚当其罪的分案处理，写好企业合规、司法助企的答卷。

2019年8月至2020年5月期间，某印务公司董事长兼实际经营人陈某、技术人员胡某未经著作权人授权，从同案关系人赵某处获得某知名儿童书籍电子版后，帮助赵某等人印刷盗版书籍，收取印刷费用265万余元后用于公司资金周转。由于本案的关联案件损害结果在上海奉贤，遂展开一并侦查。2021年3月，两名犯罪嫌疑人被公安机关抓获，到案后均如实供述罪行。经申请，本案指定奉贤区人民检察院管辖。

在对该案审查起诉期间，犯罪嫌疑单位某印务公司、犯罪嫌疑人陈某、胡某均自愿认罪认罚，主动赔偿权利人损失并获得谅解。“由于不够重视知识产权相关法律，企业管理不完善，订单审查手续不严，在利益的驱使下误入歧途，使企业陷入发展困境。”陈某诚恳悔过。当获悉检察机关正在推进涉案企业合规改革试点后，该印务公司积极提交申请材料，希望开展知识产权专项合规整改。

根据涉案企业所在经济开发区管委会出具的材料，承办检察官了解到，该公司为区域重点引进项目之一，多次出色完成国家重大图书项目印刷任务，一直以来均能够正常生产经营，从事正规授权的图书印刷业务，且为当地税收、就业等作出贡献。经过前期社会调查，承办检察官认为该公司符合涉案企业合规试点条件，可以启动涉案企业合规第三方监督评估机制（以下简称“第三方机制”）。今年3月初，奉贤区检察院商请区涉案企业合规第三方监督评估机制管理委员会（以下简称“第三方机制管委会”）启动第三方机制。

今年3月，时值上海新冠疫情突发，涉案企业的注册地、实际经营地均不在上海，且所在地区尚未纳入最高检涉案企业合规试点范围，缺少相应的第三方机制，这让承办检察官和区第三方机制管委会犯了难。

经过会商，奉贤区检察院和区第三方机制管委会决定异地启动、“云上联动”协作，开展跨省涉案企业合规第三方监督评估。即由奉贤区工商联以第三方机制管委会办公室名义，委托芦台经济开发区管委会，由其推荐专业人员组建涉案企业合规第三方监督评估组织（以下简称“第三方组织”），奉贤区检察院委托芦台经济开发区检察院协助开展监督，确保异地合规监督评估落到实处。最终，以提名推荐的方式选任3名专业人员组成第三方组织并在网上公示。

通过“云上联动”多线并进，第三方组织多次实地走访，查看企业车间生产现状，了解企业合规整改情况及存在的困难问题，全面排摸合规风险点，提出整改建议并督促其有效执行。

“不提前通知，不打扰正常运转，在与奉贤区检察院的紧密沟通中，我们就涉知识产权问题整改、安全生产、制度建设、法律培训等方面到企业‘飞行’检查，确保企业有序有效开展合规整改，并对第三方组织的监督评估履职情况开展监督。”协作单位、芦台经济开发区检察院检察官胡芬芬谈到开展监督工作时说道。

今年5月11日，涉案企业合规监督考察中期评估会在线上举行，承办检察官紧盯企业合规有效性问题，在涉案企业前期排查合规风险问题、明确合规整改方向、建立知识产权审查制度、组织开展法律培训等举措基础上，指出了企业合规整改中存在的问题，引导督促其在印刷业务承接、版权专人审核、印刷品质量保障、车间生产安全隐患排查、关联供应商资质把关等方面进一步完善合规管理体系，将企业合规整改“后半篇文章”进一步落细落实。

“在整改过程中我亲身经历了三次公司合规制度的修改工作，参加公司组织的法律知识及印刷行业规范考核，由此我真正理解了知识产权保护的初衷，公司相关合规制度的落地运行也令企业文化焕然一新。”该印务公司的业务审核小组成员之一、公司员工包师傅，对公司这次合规整改工作感触颇深。

“免罚金牌”？宽严相济罚当其罪

“经过合规整改以后，公司经营运转恢复正常。我们一定深刻吸取教训，在今后的生产经营中绝对不再碰触法律红线，保证合规守法经营。”在6月9日召开的企业合规听证会上，该印务公司负责人陈某郑重承诺。在人大代表、政协委员、人民监督员、奉贤区第三方机制管委会办公室与芦台经济开发区管委会代表、第三方组织代表的共同监督和见证下，该印务公司顺利通过合规监督考察，奉贤区检察院最终对涉案企业作出不起诉处理决定。

“作为本市首例针对侵犯著作权犯罪跨省开展企业合规监督考察案件，涉案印刷企业情况具有一定的行业代表性。”本案承办人，奉贤区检察院检察官周颖告诉记者，“我们在办案中既注重强调企业合规整改的专项性，又兼顾排查其行业特有的关联合规风险点，如环保评查问题、财务税收问题等，推动企业全面规范生产经营活动，全面提升防范法律风险能力。”

但企业合规不是“免罚金牌”。“知识产权犯罪，侵害了知识产权权利人的合法权益且扰乱国家对知识产权的管理秩序，办案中综合考量案件因素，做到宽严有度、罚当其罪。”周颖说，“因本案侵权行为情节严重，我们对企业和直接责任人员分案处理，坚持对企业负责人提起公诉追究其刑事责任，但考虑企业生存发展情况，对犯罪嫌疑人陈某变更强制措施为取保候审，让其及时回归企业维持经营并投入到合规整改。”

鉴于在陈某经营下，企业取得了良好的合规整改效果，检察机关在对其以侵犯著作权罪提起公诉时，也向法院提出宽缓量刑建议。

刑事处罚会对企业产生严重负面影响，检察机关不能“办了案子，垮了厂子”。奉贤区检察院党组成员、副检察长戚永福认为，检察机关大力推进涉案企业合规改革试点工作，在对涉案企业及其关键岗位人员落实少捕慎诉慎押刑事司法政策的同时，督促企业开展合规整改，健全并有效执行合规制度机制，经合规监督考察合格的予以从宽处理，有利于涉案企业维持正常生产经营秩序，从长远来看更有利于企业全面优化公司治理结构，营造合规经营文化，全面提升核心竞争力，在助推企业健康长远发展的同时，也有利于更好助力法治化营商环境建设，促进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

上海法治报

“我们常说教育改造工作是尝试用不同的‘钥匙’去打开罪犯的‘心锁’，这把‘钥匙’对不对、合不合适，需要民警细致的观察力和敏锐的洞察力。每个人都有兴趣点和闪光点，而这些往往就会成为民警教育改造罪犯的切入点，也就是那把‘钥匙’的线索。”四岔河监狱的民警唐寅说。

【监狱组织罪犯开展宣誓仪式】

前不久，唐寅送走了刑满释放的阿辰（化名），回想一年多来和阿辰的每次谈心，看着阿辰如今焕然新生的模样，唐寅知道他找对了那把“钥匙”……

1 初见时似有乌云笼罩

今年三十岁出头的阿辰是因为诈骗罪被判刑的，2021年初到四岔河监狱服刑时，余刑还剩1年多。和有些“混社会”的罪犯不同，阿辰的社会经历相对简单，初到监狱服刑时表现得相当胆怯、紧张，看谁都觉得是别有用心，也因此经常和其他罪犯发生矛盾。同时，因为阿辰的案件涉及较多债务纠纷，他的压力相当大，头顶始终像是有一片乌云笼罩着。

【主管民警唐寅】

阿辰异样的情绪很快就被主管警官唐寅注意到了， “我是你的主管民警，你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说，倾诉也是可以减轻烦恼的。”阿辰始终记得第一次谈心时，唐寅平和的嗓音和亲切的笑容，抵触防备的心慢慢打开，用阿辰自己的话说就是“竹筒倒豆似的，将烦心事倾诉了出来”。从那时候开始，唐寅便三天两头就要找阿辰谈谈心，帮他缓解紧张情绪，也借着谈心的机会教育引导阿辰。

从告诉阿辰监狱的各项规章制度，到引导他学会如何与其他罪犯相处，再从法律角度建议他怎么处理债务纠纷……阿辰对唐寅越来越信任，也愿意将自己的心里话告诉他。

“阿辰的本质并不坏，服刑后也对自己的犯罪感到后悔，对他的教育矫治重点在于如何让他在这次犯罪中吸取教训，走好以后的人生路。”唐寅和阿辰聊得多了，也大致了解了阿辰走上歧路的过程。

2 跟朋友投资“豁边”了

【网络图片】

阿辰其实有着不错的家庭和个人条件，曾经还做过老师，但是不安现状的他更想要自己创业有一番作为，于是便开了一家公司。

阿辰在创业过程中认识了一些朋友，和朋友们的交往应酬仿佛给阿辰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们一个个花钱大手大脚，高消费不断，带着阿辰一起，一晚上在娱乐场所消费上万元都是家常便饭。阿辰从起初的不适应，到后来乐此不疲，深陷其中。

父母察觉阿辰的不对劲，知道阿辰和朋友如此纸醉金迷后劝过他，希望他不要再和朋友们往来，但阿辰却不听，虽然是三十而立的年纪，心性却像是青春叛逆期的孩子，父母越不想让他做什么，他就偏要做什么，仿佛这样可以证明自己的“成熟、有主见”。

朋友见阿辰如此“上道”，便将自己的“生意经”告诉了他，号称自己之所以手头如此宽裕主要是“投资”做得好，还鼓动阿辰一起“投资”。

阿辰原本的收入是不错的，但哪里顶得住和朋友们几乎不间断的高消费，手头也逐渐紧张起来，听闻朋友的“投资渠道”也起了兴趣。

后来，阿辰发现朋友所谓的“投资”就是用集资来的钱放贷，而且是“套路贷”， “阿辰坦言，他知道这是违法的勾当，也犹豫过，可是想着那么高的回报，再看朋友赚了那么多，就想打擦边球，可是‘豁边’了。”唐寅说。阿辰加入所谓的“投资”没多久，就把自己的一套房子抵押了出去，再后来把公司也抵押了出去，“妄想不劳而获和侥幸的心理最后还是害了他自己。”

3 一幅画透露真实想法

在唐寅看来，阿辰很可惜，年轻人想要有所作为，尝试闯出自己的路，选择不同的生活方式并没有问题，但是在这过程中有很多诱惑，无论是交友还是做决定都要谨慎，保持清醒的头脑，有辨别是非善恶的能力，更要有自控力。

“无论做什么都不要忘记初心。”唐寅说，阿辰最初创业是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朋友一起“享福”后却逐渐忘记了初衷，开始变得唯利是图，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最终一步踏错，满盘皆输。阿辰为了还债，变卖了一套房子，女友与他分手了，还连累已年过七旬的父母为了他的事奔波忙碌、牵肠挂肚。而案发后的阿辰也后悔不已，希望力所能及地清偿债务却不知如何是好，对父母也缺乏亏欠的意识，在沟通中态度并不好，还是那个不怎么成熟、固执任性的“孩子”。

“人生的路很长，要吸取过去的教训，父母是你最亲近的人，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忘记他们对你的无私付出，只有父母才是你坚强的后盾。”唐寅不止一次在谈心中指出阿辰言行中的错误，尤其是对父母的态度。服刑后的阿辰最信任的就是唐寅，他答应唐寅一定会努力改变，无论是为人处世，还是对待父母。

“唐警官的关心如影随形，每月的多次谈心，我将他视作亲人、朋友，去时满面愁容，归来一身轻松。”

【主管民警沈依宜】

阿辰的心房逐渐开阔后，开始用绘画来记录改造生活。他的这项“特长”被民警沈依宜发现了。

“和罪犯的距离太远就难以走进他们的内心，我们监区教育改造的理念就是‘走进监组、走近犯群、走进心扉’，只有坚持深入监组了解清楚第一手资料，才能找对教育改造的方法和路子。”沈依宜虽然不是阿辰的主管民警，但也会在值班时与他谈心，也是在此过程中，沈依宜发现阿辰有绘画的基础和兴趣。后来，沈依宜又看到阿辰帮其他罪犯画的一幅画，虽然只是三个简单的小黄人，但画得不错，而且对绘画略有研究的沈依宜觉得，通过这幅画可以看出阿辰虽然表面冷漠但其实内心非常渴望得到关怀和关注。

沈依宜及时将这一发现和唐寅做了沟通，提议可以鼓励阿辰继续绘画，通过艺术改造让他静心，同时让他重拾改造信心。

4 绘画让他发生变化

【监狱文化艺术节】

艺术改造对洗涤心灵有帮助，可帮助罪犯磨炼内心，认识到自己的犯罪根源。四岔河监狱本就有“三画”（国画、麦秆画、沙画）艺术矫治项目，只是由于疫情影响以及阿辰余刑时间较短，无法加入上述项目，不过沈依宜和唐寅都认为还是可以引导鼓励阿辰发挥自己的特长，一方面通过自学精进绘画技艺，将刑期变学期，减少阿辰胡思乱想的时间，另一方面运用绘画特长服务监区也可以重塑阿辰的改造信心。

果然，起初对民警的肯定和鼓励，阿辰还是信心不足，但当他的板报等作品展示出来后，不断得到民警及其他罪犯的称赞，他的状态出现了明显变化。

原本那些不知所措、无所事事的时间都被阿辰用来研究绘画，看书、临摹，有时还会捕捉身边的人事物进行创作……阿辰静了下来，更听得进民警的话，和身边人的关系也得到了进一步改善。

“从心理学上来讲，有句话叫‘助人自助’，只要能找准教育的切入点，激发罪犯改造的内生动力，教育改造就可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唐寅说。阿辰的确需要为自己的犯罪付出代价，给过教训后，还是要想办法让他站起来，他那么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若是就此一蹶不振，对家庭、对社会都没有积极作用，反而会成为隐患。绘画未必会成为他以后谋生的主要手段，但这段在服刑期间因绘画而重获的价值感、自信心可以帮他重新振作，艺术中蕴藏的人生真理或许也能对阿辰有所启发。

今年7月中旬，阿辰刑满释放了，在那之前他写下了一番心里话，对唐寅、沈依宜等民警表达感谢，这一段特殊的经历让他成长。看着明显成熟、稳重的阿辰，他的父母也欣慰不已。而对四岔河监狱的民警们来说，阿辰最好的感谢就是回去后好好地重新开始，做个合格的大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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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岔河监狱以“创作精品塑造人品”为主旨开展“三画”艺术矫治项目，“三画”是指国画、麦秆画、沙画项目。

根据介绍，国画项目是为弘扬中华传统文化，传承国学绘画、书法艺术，通过罪犯参加修身养性的绘画、书法的学习和持之以恒的练习，净化心灵，弃恶向善，进行文化心理矫治。

四岔河监狱还与驻地大丰区江苏天然秸秆文化创意有限公司合作，与江苏非物质文化遗产麦秆画传承人吴永龙深入交流，引入麦秆画艺术矫治项目，探索实践麦秆画艺术如何在监狱内实现“产学业一体化”。对参与其中的罪犯做到学有所好、学有所获、学有所成，培养罪犯对艺术的兴趣并使其掌握一技之长，提高社会生存能力。

此外，四岔河监狱三监区还设有“琢心沙画工作室”，琢心沙画工作室罪犯参与艺术矫治，以刑期相对较长且情绪易暴、易怒、低落、抑郁的罪犯为主，沙画的学习，需要罪犯静下心、沉下来，一笔一划地完成作品，对于磨砺罪犯的心智，有积极的实际作用，可以较好地平复罪犯的烦躁心情，对暴躁易怒类罪犯有着较好矫治功效。同时，沙画的学习可以提高罪犯的想像力、创造力、专注力、审美力、表达力、情商力，培养他们的学习专注认真，让它成为一种习惯带到以后的改造和生活中去。四岔河监狱民警坚持用细腻如沙的大爱教育、感化、挽救每一个失足的灵魂，让每一个灵魂在这里沉淀，让善良在这里生长。

来源《上海法治报》

记者：徐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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